曹醉夢:用傳統筆墨,塑造冰雪霜的質感與形而上的畫意
繪畫藝術是畫家藉助自然界的物象來表達主觀思想的行爲,自然物象被畫家的主觀思想提煉、提升後的產品才是藝術,這如同照相是技術的,而攝影才是藝術的道理一樣。
如果畫家的作品只停留在對自然物的原貌再現,則屬技術類的描圖或原生態的重複;相反,畫家能夠借助自然物象抒發所要表達的意趣,此時的產品會不同于自然物象的“象”,但又有此類物象的濃厚特徵,這種被提煉過的形象是畫家的綜合修養的體現,或借物言志,或讚美鞭撻,畫家可以把流暢的竹竿畫成彎曲有內蘊張力的線條,也可以把蕩盡污泥濁水的冰雪畫的潔淨和晶瑩剔透,大藝術便是如此。此時藝術性的物象不會是生物圖譜式的真實和“象”,眾生面前的神佛會誇張為很大,透視上往往會用仰視的構圖,妖魔鬼怪會畫的更小或用俯視的透視;喜歡鄭板橋蘭竹的人不會關注畫內的竹子是毛竹、鳳尾竹還是湘妃竹,也不會理會是建蘭還是春蘭……,這些是高藝術素養的人接受並能領會其濃烈畫意的。
千餘年人類美術史上,對冰雪的描繪,先人大家們煞費苦心,精細描繪是水彩、油畫、蛋彩畫的強項優勢,可以看到精細毛髮的根根透肉,但沒有冰雪質感的精緻畫作,中國畫以表意見長,即使工筆國畫也是畫家對物象特徵的精煉提升,因為中國畫這種根植于東方古國的文化精粹,是立足于本土文化上的藝術,也和醫藥、武術一樣,可以做到意到筆不到、可以隔山打牛、可以不觸病人身體診病……。
中國畫一直忌諱畫面面面俱到,如果說面面俱到是說明書,那麼中國畫是詩詞,是以點帶面、是濃縮的藝術,是能產生聯想的藝術,中國畫作若太精細無意趣則匠氣,畢竟中國畫是表意的藝術,藝術不能也不必要如實再現,否則會降低意味兒,即技術非藝術的匠人的活兒;寫意意味兒太濃則欺世,畢竟中國畫是畫,不能把寡淡、無質感的的白道道兒硬說成冰或雪。
中國畫論講的“既白當黑”即將大面積的天空、大地、水面、煙霧等的概括與留白,留出觀者聯想的空間,讓其內心參與再創作,若把冰雪描畫成這類的空白,或把兩邊、四周畫黑而留出空白、其他物象元素擠出的白道道兒等硬讓人們接受這是冰或雪,顯然不能體現冰雪的“質”(1985年前美術史上中國畫、浮世繪等東方繪畫對冰雪描繪即此類)。
大千世界,尤其風霜雨雪這些極能抒發文人情懷的物件,文學、音樂等領域的藝術家們傾注了太多的心血,也留下了很多不朽的佳作,1985年前對冰雪霜的描繪在美術史上建樹不多,尤其對其質感的“再現”表達不盡人意(“表現”更不夠,甚至沒有),霜的質感與再現、表現更無先例。
藝術家的產品是個體思想與自然的結合物,是畫家對這個世界的詮釋,這是中西方公認的傳統美學最基本的特徵,主、客觀的有機結合方能產生美,這時的藝術才有價值,手指作用于琴弦方能有美產生的條件,若言琴上有琴聲,放在匣中何不鳴?若言聲在指頭上,何不於君指上聽?
主觀性臆造則近醜遠美(有的主觀意識並非來自人的本身,外界生物意識作用與人而產生的畫作、音樂、舞蹈動作等另述),客觀現實不以人的意志而存在,若沒有人的主觀感受也沒有美的意義。在人類繪畫藝術領域,油畫、中國畫這兩大體系中,從西方的水彩、油畫、到東方中國畫爲代表的東方畫種,從世界性的角度審視,沒有能像中國畫對冰雪霜的描繪更形象又能表意的了。
*本文經作者授權發表。